发布时间:2024-11-17 01:58:43 来源: sp20241117
残雪的叙述方式魔幻先锋独一无二
如何读懂“离诺奖最近的中国女作家”?
10月5日,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结果揭晓。此前,中国作家残雪一度跃居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榜首。事实上,残雪近几年是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的常客,有“离诺贝尔文学奖最近的中国女作家”之称。她在2019年上榜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第三位。2020年入围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前十名。2022年再度上榜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前十。
残雪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名重要作家,值得深入阅读、了解。
为何笔名叫残雪 高山上洁白的一尘不染的雪
残雪,本名邓小华,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在湖南长沙。童年的经历造就了残雪尖锐又不服输的个性,少年时代艰苦的生活条件没有浇灭她读书的热情,她靠自学走上文学写作的道路。残雪曾对外解释“残雪”这个笔名的意义:“残雪有双重含义,一是高山上洁白的一尘不染的雪,另一层含义是,春天已经到来了,仍然被众人踩,很有张力。”
虽然残雪很少活跃在公众视线内,也基本不参与大型文学交流活动,但她的作品却不胫而走,一直备受推崇——曾获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两次入围布克国际文学奖。曾担任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的马悦然生前曾赞她为“中国的卡夫卡”。残雪的小说被选入美国哈佛大学、康奈尔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及日本东京中央大学、国学院大学的教材。虽然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但残雪靠自学英语,能轻松阅读英文小说,以至于当她的小说翻译到国外时,她自己做自己外文书的英语校对。
平时关注文学较多的读者,一般会读过残雪的《山上的小屋》《五香街》《最后的情人》等代表作。近些年来,她的作品多在湖南文艺出版社或者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新作包括《黑暗地母的礼物》《赤脚医生》《少年鼓手》等。
童年会给一个人的一生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2023年,残雪首部童年回忆录《新叶》由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这部作品对于深入了解残雪艺术特色和性格的形成,无疑是一块很好的敲门砖。
在这本书中,残雪以风格独特的写法给读者展现了一个作家童年生活的各个方面。她从最早的儿时记忆开始着笔,描述一个对文学颇有兴趣的小女孩丰富而敏感的情感世界,描述庭院里荡入云端的秋千、学校集体活动母亲亲手缝制的白衬衫、念念不忘的槐花粑粑和甜酒等。她对童年生活中物质的缺失没有窘迫而是平静接受,对来自生活中的点滴收获呈现的是欣喜和感激。这些美好的童年回忆有情感浓烈的感性喟叹,也有形而上的哲学思辨。我们能感受到残雪小时候开放的想象力和孤僻冷傲的个性,这些直接影响到成年后她的创作。
作品晦涩的最大原因 营造一个超越存在的精神世界
或许是跟自身成长经历和天赋气质相关,残雪的作品主角是个体,是自我,关注的是自我感受,是自我与世界的关系。她善于将司空见惯的生活细节,进行夸张与变形,营造出一个超越存在的精神世界。她的小说空间往往不规则,难以讲求现实世界的思维秩序。这也是众多批评家提及残雪的小说时,总要提到“艰涩难懂”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实际上,残雪一直追求的,并非合乎现实的逻辑或者秩序,而是心灵的逻辑和秩序。比如在2016年1月湖南文艺出版社推出的长篇小说新作《黑暗地母的礼物》中,残雪用她一贯的魔幻风格如真如幻地展现了人物曲折幽微的心灵宇宙。情节既有现实性,但又感觉超于现实,散发出一种魔幻、飞翔的气质。
研究残雪的学者也为她罗列了包括海德格尔、萨特、加缪、卡夫卡、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等在内的一个长长的名单来作为残雪小说的精神养料来源。同时,残雪的小说语言是非常地道的中式表达,没有长难句,也很少见到时髦词汇和西式语法。她的语言明白晓畅,犹如穿堂之风,充溢着简洁明亮的坦荡感,令人感到一种单纯出自语言本身的、毫无修饰的天真烂漫。例如,在《少年鼓手》中她这样描述少年鼓手:“少年鼓手生着雪白的脸蛋,头发又黑又亮。他走在大队伍前面,鼓声响起来,我感到胸膛里山崩地裂。”残雪的遣词造句毫不复杂,没有任何技巧痕迹,但正是这样简单的三两句,就能突然击中读者的内心。对自己的文学理想,残雪目标清晰,“就是纯文学,就是要有思考性,就是要深挖出人性的深度,执著于灵魂拷问。”她对语言有超高的要求,透明,又魔幻。
文学是走在哲学前面的探险队 最好的文学一定要有哲学的境界
残雪的哥哥是国内资深哲学教授、康德黑格尔哲学的首席研究者邓晓芒。兄妹俩自少年时代就开始接触哲学、喜欢哲学、思考哲学。哥哥当上了哲学教授,成了国内具有思考原创力的哲学家,妹妹则写起了小说,用文学来进行思想的实验及哲学思考。残雪受到的学校教育很少,但她的家庭教育、勤奋自觉的自我学习,将她从世俗生活中打捞出来。17岁在工厂上班时,她就读完了《资本论》。内向的她,时常是孤独的,“我的闲暇就由这两样组成,‘挨’和玩。玩是兴奋的,其乐无穷。而在‘挨’之中,人就触摸到了时间和存在。”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曾在一次对残雪的专访中特别问及她所理解的文学与哲学的关系,她认为,文学是走在哲学前面的探险队,“最好的文学一定要有哲学的境界,最好的哲学要有文学的底蕴。”记者还提到,她和哥哥邓晓芒虽然一个是作家,一个是哲学学者,但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残雪回答说:“我跟他还是有不同,他是那种比较冷静的气质。我可能更加现代一些,就是那种容易冲动的气质。十几岁的时候有几年我看过哲学书,后来很快就被文学吸引过去了,觉得文学更能够吸引我。”
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工作的编辑陈小真,大学时候读的是中文专业,那时候就读过残雪的《山上的小屋》《黄泥街》等中短篇小说。到出版社工作后,她开始陆续编辑残雪的作品,已经编辑了一百多万字。她说,“说实话,我不敢说我读懂了残雪。”陈小真认为,残雪的想象是天马行空的,梦呓一样的,谁也无法预料读她的小说接下来会有什么情节出现,任何情节都是在情理之中却又是无法理解的。残雪让她的主人公做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一直都是莫名其妙地做下去。残雪小说的故事,充满了荒诞感,离奇古怪,而且是极其独特的,这种独特贯穿了残雪几乎所有的作品。“这是属于残雪特有的叙述方式,她总可以在平凡中发现和创造全新的个性人物。行为方式的独一无二,语言的独一无二。这是极具残雪特色的写作,任何人都模仿不来,而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叙述。正是这种天马行空,拒绝了很多读者,也正是因为这种天马行空,造就了残雪的独一无二。”
“我的作品读一遍是看不懂的”知音也许暂时少,但慢慢会多一点
据陈小真介绍,30多年来,残雪日复一日地过着“单调刻板”的文学生活。七点钟准时起床,九点钟开始阅读和写作,通常是一个半小时。下午两点钟开始阅读和写作,也是一个半小时。这两部分时间她写的是哲学书。然后,进入锻炼时间。晚餐后,开始进入一个小时的小说创作时间,之后是英语学习时间。残雪不用手机,不用微信等社交软件,这让她省去了许多没必要的干扰,可以专注于文学和哲学。陈小真告诉记者,残雪的写作每天都是定时定量的,每天只写一个小时,大概就是八九百字,而且从她开始写作至今全部都是手写。
相较于其他通俗文化,纯文学的受众要少一些,而在纯文学中加入哲学更是曲高和寡的事情,残雪是否担心知音太少?残雪曾这样回答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知音也许暂时少,但慢慢会多一点,况且我的作品的门类本来就不应该是热闹的门类啊。我对读者有信心。”
她还透露,自己经常从互联网上关注她的读者的反应和变化,还会写一些她的作品的解读,给读者一些理解她作品的线索。“因为我自己也是评论家,写过不少评论,懂得读者的困难。无论什么样的反馈都不会让我特别惊奇,因为我的写作太超前,读者的阅读肯定会相对滞后,我的作品读一遍是看不懂的,必须反复地读。读者要经过长时期的操练,要有经典文学与哲学的底蕴,还要感觉敏锐,善于思索,自我意识强。”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图片除署名外均据出版社 【编辑: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