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1-24 09:43:10 来源: sp20241124
人类的生存和繁衍离不开食盐,盐不仅为“人人日用所必需”,也深刻左右着社会兴衰和文化发展,“一举箸间,实为财政命脉所系,国家存亡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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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源最古中国盐
中国有着源远流长的盐文化。《中国盐政史》说:“世界盐业,莫先中国。中国盐业,发源最古。”传说早在“三皇五帝”时期的两次重要战争——黄帝与炎帝的阪泉之战和黄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均因盐而起。
阪泉与涿鹿的位置目前虽然还没有确切定论,但钱穆在《国史大纲》中提出:“阪泉在山西解县盐池上源,相近有蚩尤城、蚩尤村及浊泽,一名涿泽,即涿鹿矣。”相传黄帝诛杀蚩尤后,蚩尤的血水化为卤水,形成盐池,因此解州盐池的卤水呈红色,也被称为“蚩尤血”,也正是因为蚩尤“尸解于此”,此地便被称为“解”地。
传说大多难考证,但解县盐池的确是中国最早发现并利用的自然盐产地之一。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盐池”自然也成为古代各部族共同争夺的目标,占有盐池的人,便表示他有各部族共同领袖之资格。因此,有学者认为黄帝、炎帝与蚩尤三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可能正是为了争夺盐池而起。“涿鹿之战”和“阪泉之战”作为氏族部落间空前规模的大战,客观上促进了三大部族的交往和融合,奠定了中华文明的基础。
02
“盐巴”与“巴盐”
盐在中国还有一个通俗但又独特的称谓——盐巴。这是为什么呢?
据说,“盐”其实最早被称为“巴盐”,这与盛产盐的古巴国有关。古巴国可能起源于武落钟离山(今湖北长阳境内),巴人主要在鄂、渝、湘、黔等地活动。古巴国“以盐立国”,《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记载了巴人祖先“廪君”沿“夷水”上溯,逐“鱼盐”而居,并战胜“盐水神女”的传说。
故事中的“夷水”古名“咸水”,就是现在的清江,是沟通鄂西和川东的重要通道。
重庆中井坝盐业遗址发现的盐灶。(图片来源:重庆考古网)现代考古发现也证明川渝地区有着丰富的盐矿资源。在川东地区聚集着大量裸露地表的盐泉、盐井,在重庆忠县的中坝商代遗址中,发现了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制盐场,出土了大量制盐器皿。
也许正是由于古巴国有丰富的盐矿资源,很长一段时间,盐被称为“巴盐”,后来才改称“盐巴”,并沿用至今。川渝地区的盐矿资源被开发后,一条条由川渝向外运送食盐的“川盐古道”由此而生。
03
川盐古道
川鄂古盐道主要线路示意图。(图片来源:自贡市图书馆官网) 川滇古盐道主要线路示意图。(图片来源:自贡市图书馆官网) 川黔古盐道主要线路示意图。(图片来源:自贡市图书馆官网) 川湘古盐道主要线路示意图。(图片来源:自贡市图书馆官网)“川盐古道”又称“巴盐古道”,开始于重庆和四川东南部,大致可分为“川鄂古盐道”“川滇古盐道”“川黔古盐道”“川湘古盐道”。这些古盐道贯穿整个腹地,连接沿线各民族,成为促进川、鄂、滇、湘、黔等地居民交流互鉴、文化互融的重要载体。
据史料记载,贵州历史上不产盐,全靠黎平、古州两府与广西接壤,因此“就近食粤盐”,其他如贵阳、安顺、平越、都匀、思南、石阡、大定、遵义各府州,自元、明以来均食川盐。
川盐入黔示意图。(图片来源:四川省情网)川黔盐道的兴盛吸引各地商贾纷纷穿梭于川黔两地经营盐业,陕西商人就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川黔盐道各个节点上巍峨的“西秦会馆”便是其有力的佐证。自贡一度被誉为“盐都”,是四川最大的盐场,也是川盐入黔的重要源头之一。因此,众多陕商齐聚自贡经营盐业,他们为了联络乡谊、协调关系,便在当地组织“西秦大会”,“费金万有奇”,历时十六载修建著名的西秦会馆。会馆建成后,陕商们在此祭奠关羽,“共迎神庥”“款叙乡情”“炫耀郡邑”,共同商讨盐务。伴随着盐业的发展,“西秦会馆”也随着陕商的脚步遍布在川黔古盐道上。
叙永和毕节均是川黔古盐道“永岸线”的重要节点,两地就建有“陕西街”“春秋祠”“陕西庙”等会馆建筑。由于会馆的兴盛,川、黔、湘、陕、晋的商贾、脚力、纤夫汇集于此,他们以各种会馆为“大本营”,交换特产、款叙乡情、赞襄义举、化解纠纷、制衡官府、举行庆典。古老的盐道和因盐道而兴的会馆成为各族群众交流互动、各族文化交融汇聚的载体。
春秋祠,又名陕西会馆,位于四川省历史文化名城叙永县,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图片来源:叙永县人民政府网站)清至民国时期,发生过两次“川盐济楚”运动。清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太平军占领长江沿线,淮盐入楚的通道被阻隔。为解决湖北军民的“淡食之苦”,湖广总督张亮基认为川盐质量好,还离得近,于是提议以川盐济楚。这就是第一次“川盐济楚”运动。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国民政府节节败退,被迫迁都重庆。随着日寇全面占领淮盐产区,长江中下游航道梗阻,国民政府发动了第二次“川盐济楚”运动,川渝地区再次成为主要的食盐供应地。四川盐务管理局奉令增产以供应湖北、湖南、四川、陕西、西康、云南、贵州等地军需民食,位于三峡地区川东段的云阳、巫溪、开县、奉节、忠县、彭水等县盐场“场长公署”也一律改称“盐场公署”,专门负责食盐的生产和供应。
历史上“川盐”的两次“济楚”事实上也是“援湘”,川湘盐道与川鄂盐道有许多相关甚至重合的路线。
在这些古盐道上,背夫、挑夫、马帮是食盐运输的主力军,他们从云阳、郁山等地运来食盐和其他商品,通过古盐道送到利川等地,再由利川经武夷山区运至湘西、宜昌等地。现在这些地方还流传着这样的谚语——“才从四川打回转,又要启程下湖南”。
由于人力和马匹每天运输食盐的行程很难超过60里,这些古盐道上往往每30里处就会有小村落,每60里处便会有大的村落或集镇,前者正好是人力运盐行走大半日的距离,后者则是骡马行走一天的里程。因此,可以说背夫、挑夫、马帮的来来往往,在古盐道上催生了一个个繁荣的村落和集镇。“路上人不断,锅里不熄火”,就是描述盐道驿站的繁荣景象,也是川盐古道上各族群众的集体记忆。
中国川盐线路沿线聚落。(图片来源:倪震宇,空间人类学视野下的聚落空间形态与结构研究[D].东南大学,2019)在川盐古道上,各民族“因盐结缘”“因盐而兴”。伴随着一条条川盐古道的畅通,大量淘盐的商贾、移民进入川渝地区。明万历时,在四川经商的陕西商人已有几万人。清初的成都,“询其居民,大都秦人”。民国时期,国民政府专门下令将郁山盐供应川、黔、湘、鄂四省,将“川湘水陆联运处江涪分处”入驻彭水,负责转运川盐入湘,彭水一度成为水陆交通枢纽,商品市场日趋繁荣,外籍商人、大小商号遍布彭水的汉葭和郁山两镇。
千百年来,川盐古道上的各民族在文化上兼收并蓄,在经济上相互依存,在情感上相互亲近,共同创造了灿烂的中华盐文化。新征程上,一条条厚重的古道,一粒粒洁白的盐巴,必将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诉说着团结一致、锐意进取的“中华滋味”。
(作者简介:赵金宝,中南民族大学博士研究生;唐胡浩,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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